Padore

只得幽暗的晚空记得

【利艾】矜持 He Loves You So

HE,分手后破镜重圆的小故事。剧情很简单,想写一个很平淡的,留白,成年人的感情故事。有些时候分别就那一刹那,话说出口,两个人就会形同陌路,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篇还是很浪漫的。忍住不往BE美学的方向写,是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实会是怎么样的,但是他们在故事里替我们勇敢,还是要相信爱(o^^o) 我真的好喜欢下雨emm


配合郭柯宇的《再见爱人》食用更佳



四月下雨,闻着有烟草香。入了夜醒灯,石路就被抹了油,亮得像艺廊挂画里人光洁的背,盈着牛乳色的温热,细腻绵长。街上乌鸦在啄地砖缝里的树籽,下班潮过了第二波,只有路灯闪成红光时候的滴嘟声。这样的雨夜,风都吹得形单影只,艾伦把口鼻埋在围巾里,咳嗽了两声,提着公文包颤颤巍巍地走路,和伤神的春困做对抗,脚底冰凉。

 

他穿常见的修身黑西装,眼镜架在鼻梁上,眼睛压在眉毛下,活像一蓬芦苇倒在绿波上,浮着霜。高个子把他脸上多余的脂肪抽尽了,二十五六年纪,看面孔顶像公学里清秀的男学生,要按姑娘们夸他的话说,是像白梨上嵌了两颗祖母绿,亮得冰冰凉。他气质又并没有这么稚气洁净,但和平常的上班族比,洗不掉年轻人一丝倔拧的傲气,所以要尝他的甜味,大或最后会被苦得嗑牙,常人们敬而远之。这几天来成日的熬夜加班,把他催得窘态毕露,头发乱得没了型,眼也聋拉着,衣服皱得起褶,衬衫领也飞立起来,身子关节像是被劣质胶水粘合,时不时就有散架的危险。这时人走在雨埋的坡道上,倒更像年轻学生被撕了情书,呜咽心伤得东倒西歪,旁人看了想扶他一把。

 

爬了大约三五分钟,艾伦抬手看了眼表,最后一班地铁五分钟前开了,心里直咒,但累的不再有力气骂。他想最后也只能打车,索性能报销,便不急着回家,要找地方喝酒解乏。这是一截坡,旁边几层楼阶引下去就嵌着一个黑隆隆的酒馆,靛蓝色的霓虹灯圈闪着名字。艾伦看见就愣了几秒,不巧,过去这三四个月一直避着不来这儿,但他估摸着不会这么倒霉,打算去讨一杯馋了很久的长岛冰茶,然后回家酣睡。下了楼梯,混着雨气一股迷迭香和黄油味扑来,人身子就想立马软倒入这温柔乡,透过毛玻璃望里面,没有人影,只有茄汁般漾出的灯色,便就大胆推门进去。

 

暖气开了一点,扑在脸上像热香薰的电炉温,左侧吧台里烘着盏茶绿色灯罩的矮灯,四个法式瓷白抱花孩童摆件朝进客招手,还有个猫罐头空盒用来攒小费,壁龛式的架子间放着高低胖瘦的花哨酒瓶,不大整齐。艾伦一面扑衣服上的水,眼睛落在台子上一杯差不多见底的枫色酒,倒不见老板,就解下围巾道:“打烊了吗?还有人么?”

 

“抱歉,还有半小时…”说话人从灶厨方向来,掀起隔断的黑布,他穿着件熨贴的驼色长外套,小麦色皮肤配上那双会唱诗的眼,加上意大利南部口音,说话低沉有力地活像表演话剧。一见艾伦,男人愣着眯眼确认了几秒,笑就溢出来:“几个月不见你了,刚下班?”

 

“恰巧路过,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还开着门。”艾伦笑着走过去,隔着板子两人互相搭了下肩示意,接着他又拉开椅子,坐下来活动下肩膀:“老样子,今天少加些冰吧,外边儿冷得嘴打颤。”

 

男人点头笑着,把挂着的门牌翻到“Closed”那一面,走到吧台内开始拿起杯子调酒,边问:“几个月都没来,怎么,忙着公司里的事?”

 

艾伦顿着笑了下,心里晓得倒不全为这原因,但是他也只接话:“从年初到现在,忙得都差睡那了。”说罢他叹了口气,把手袖挽到小臂处,摘了眼镜捏捏眉心,碰巧余光扫到身旁空座位搭的一件长款风衣。心里猜应该是前自己一脚来的人,倒也不大在意,只摸出根烟来衔着,用眼神问老板。

 

“抽吧,之后没人了。”他应了。

 

烟升起来,就像把人罩着的魂给抽了,留下一具颓慢摇曳的躯体。艾伦斜身子倚在椅背上,仰头望着吊灯,畅然吐出一团白雾,松泛下来。把镜片隔着的那一层纱揭开,昏暗里,他的绿眼睛就酥润得像淡日里的雨,黏稠阴郁,像是吻着人的手心,自带一股柔和的,牵动心角的渺茫。老板摇起酒来,节奏快慢有续,艾伦闭眼凝神听,没一会儿功夫,可乐碳酸发出的气泡声呲啦啦地散开,像把人的心吹到涩咸的海风上,一睁开眼,那杯茶色烈酒就放在台前,他缓着劲喝一口,味蕾直被逼到严夏,鼻腔里都是香的,身上一种未名的热就散出来。

 

“吃点什么吗?”男人擦着手问。

 

“不了,你收拾吧。”

 

“慢喝,我去把厨房收拾干净。”

 

雨渐大,随风撞在玻璃上,蜿蜒曲折落下,玲珑累赘地像泪滴。艾伦浅抿了一口酒,杵着脑袋遥思,其实他每天下班都会路过这儿,只有他自己知道,越是惊弓之鸟般时刻回避着一切,到家静下来的时候越要害怕。四个月前才分手,消化着情绪的这些日子,他不敢来这间他们当时初遇的酒吧。一是怕撞见,他早信恋人,哪怕是分手的,自是有这诡异的默契的;二是怕一进来,五感就把他牵回那些雾霭霭的时光里,潮湿得让人呼吸不畅,于是每次匆匆忙忙过,心就不由自主一紧,心动了,又知道自己没放下,便骂自己没出息。如今一坐,他便想好以这杯酒为界限,要有骨气,下肚就当心上的坎迈过去,正如这雨预兆启春,冬天就能体面地藏补起来。正喝到两三口,微醺得有股子暖热漾在怀里,从二楼的木梯子上走下来个黑人影,艾伦侧目看过去,想应该是旁边这件风衣的主人,因为没戴眼镜,氤氲只看个轮廓。

 

可他一走过来,带着股青郁的草木香,都不用瞧清脸,艾伦就知道是谁,瞬间心上像裂开条缝,哗地一声灌进冷风。

 

“…好巧。”他愣了两秒,声音像水云样轻飘飘的,一手把椅子拉开,离艾伦约十公分的地方坐好。

 

艾伦撇过头去,脑袋涨晕得痛,手已经下意识把眼镜拨弄着戴起来,宛如新士兵佩刀一样,冷静地掩饰慌张,架起副姿态来宣示对抗:“下雨了,没处去。”他不愿顺着他的话讲,那样颇有服软的姿态,总要去寻个什么别的搪塞一嘴。心中不止地骂,四个月第一次这样两个人面对面,偏他还能这么神情无恙地和自己打招呼,于是莫名其妙发邪火,脸上涨的红已经不知道是酒热还是心烦气躁。

 

那人好像笑了下没回话,静了两秒,只把手上的酒杯拿起来摇了摇道:“还喝一样的酒?”

 

“好久没喝。”这句是实诚话。

 

“嗯,你最近不常来。”他好像说得有些慢。

 

“…公司忙,你知道。”艾伦顿了下,把措辞改得疏远些:“你知道,公司上下都在做那个大项目,这几天就要忙着收尾。”

 

利威尔点点头,他二人又没了话,彼此又不晓得问到哪儿是逾矩,自个儿啄了一口酒,像现代人交流尴尬时总要望一眼手机屏幕。艾伦下意识延着余光去窃他的影子,灯下利威尔的轮廓合到濡湿的目里,酸凉的麻意就攀到心头。他瘦了,累了许多,艾伦心里想,不知他的腿还疼吗?这样的阴雨天,他的腿总是会疼的。这样的念头一连串地冒出来,往酒里加了苦味剂般,一尝就皱眉头,只是他问不出口,不知怎么问,只得作罢。

 

“你还好吗?”

 

良久,利威尔忽地问出这一句,艾伦怔然,心突突跳只一股脑回:“我好。”

 

他觉得这不真诚,又咧开笑道:“挺好的。”他顿了下接着问:“你呢?”

 

这问得是礼貌的应承,还是出自真心,乌七八糟得胡乱把艾伦搅得头晕,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妥帖,倒是渴盼有一个裂口,能就着撕开,可能他就有缘由能让步低头了。再或许,还能再问些什么。

 

利威尔有些惊讶,转过脸来,一双灰蓝色的眼像晚秋的黄昏天,压着层水雾,又快速提个笑:“我也还好。”他像本要说些什么,踌躇着话到嘴边改了口,把人希望拧个七零八落。两人眼神只碰了一两秒,慌不择路地又移开,像没入水里的草,浮出一抹清悠悠的绿,立马又消失无踪。

 

又只有沉默了。倏然,有一种极大的空冷升上来,环绕在身上,让人觉得悲哀,艾伦吸了口烟,手也在颤。他好像知道,再踏出去一步是不可能了,可是又怎么会到这一步的?即便自己的心里还留着他的白影子,像印着的铅笔痕,飞鸟留在池塘的余波,一小段,一小段地,摩挲着他的喉咙,可是他寻不到答案。即使自己要把话剖开来,又有什么用,人都散了,要把碎的拼凑起来,多要勇气。他把烟戳到缸里,拧着眉,灌了一口酒,酸酸甜甜的,可只觉得嘴里泛苦。雨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上,把人生锈的心上又种了些青苔,斑驳阴湿。

 

“对了,瞧我的记性,听人事部说你下半年要晋升了,忘了恭喜你。”艾伦把杯子举起来,他感觉呼吸有些不畅,还要逼却自己把情绪理顺,说一些潇洒的诙谐的话来,想到这觉得苍白,扯着笑了下。

 

“是,谢了。”利威尔愣了下,顺着话拿杯壁轻碰,只是又把手滞缓下来,望着杯里最后那一层酒:“我本想发消息和你说,不过。”

 

“什么啊,我可没把你删了。”他怕这分秒的停顿自己会错了意,连忙补上笑话耸耸肩。

 

“…其实还没公开,不过是要调到外国去,说派到那边的人不得力。”利威尔皱了下眉,只道:“抱歉,我该早点和你说。”

 

他听完,只觉得脑子白一阵,心像破开了个窟窿,不知道自己脸上表情是什么,嘴上却喃喃:“啊,啊,是吗。何必要和我道歉?这是好事,好事呀。你要去哪儿?”

 

“芬兰,赫尔辛基。”

 

这么远,他心里想,太远了。

 

“听说那能看极光,很不错。”艾伦灌了口酒下去,他现在顾不得自己喝的什么,早就食不知味,害怕须臾间露了马脚,只有本能地往嘴里递东西,一下子喝急了脑袋烧得痛,心里头却是白皑皑的一片雪,又冷又空。他不觉模糊地想到,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被填平过,此时恰好有种木已成舟的怆然,他早料到,这一场累得没有答案的恋爱,本就是有缘无份的。此时如果有人发火,还能有话讲,至少能指出谁到底错了,可他们谁也没有错,于是最后每次只有平静归息,像飘在漩涡里。

 

打破宁静的是老板的声音,他从厨房出来穿上夹克,已把大半的灯息了:“我差不多得关店了,你们怎么说?”

 

“我来吧,他的算我这儿。”利威尔起身就要拿钱包,几乎同时,艾伦摇头就要站起来:“不,我来。”他今天本就疲惫,一杯酒下肚,现在作用慢慢上来,脑袋沉得像灌铅,踉跄着没站稳身子歪斜,下意识一把扶到利威尔的臂上,两个人鼻息又错乱地交合,混着一股酒精的甜酣迷乱,才一抬头,和利威尔那双淡目撞个正着,艾伦就慌得忙撤了手,心跳声咚咚打在耳朵旁。

 

“我来,不合你付,当践行酒吧。”艾伦扶了下眼镜,胡扯了个理由,平息着喘息,把钱包展开在手里。此时已经像坐船,脑袋也晕眩,他从钱包夹层抽出现金,视线模糊间,才骤然想起自己钱包内躺着的那张合照,就这么明晃晃地撂在利威尔的眼里,慌地一把盖起来,三五下戳到包里,不敢转回去看身后那人的表情。

 

后面店主说了些话,嘴一张一合的,艾伦根本没听进去。他站在那儿,和利威尔隔几公分,听着他呼吸节奏,身上轮番地泛热,只想淋雨跑回家。

 

出来,屋外的雨风亲到脸上,此时已经不太冷。到底是春天,夜雨还是有些温凉的可爱,不算太过彻骨。他们二人站在檐下,朝店主道别,只见他跨坐上一张黑色摩托,招招手扬长而去,留下一条灰色尾烟忽地化走,像把在场唯一驻足的理由也抽离。这样的时刻最是难熬,开口说话,就要把两人的关系定调,仿佛是拿笔犹豫在要不要画句号,下手重怕对方伤心,下手轻又怕自己割不开藕断丝连。他只期盼那人没看到合照,这样就不会有结果。

 

“你要怎么回?”片刻,他轻声问,没回头,看不到表情。

 

“终电没了,打车。”艾伦心上像点了水花,只远看着高处,一条被路灯照成鹅黄色的街,只有落雨,连叶子的声音都等不到。

 

“我带伞了,陪你等。”他迅速点了根烟,咬在嘴角边朝那个方向努努下巴,把伞绷起来,就罩到两人的头上。

 

“走。”说罢他牵起艾伦的手,极自然的没有迟疑,引着拾级而上。艾伦心一滞,陷到步伐里就任由他拉着自己,囫囵吞枣地只知道往前。那双手的触感一如往常,茧子的粗糙,指腹的温度,包裹着自己的掌心,像把心揣到怀里轻轻呵气,又温又痒。

 

他俩站在到路边,一束光晕从高立的街灯,散开的轻纱一样飘在空中,把雨也变成金灿灿的麦子色,落在那顶偏倚的雨伞面上,坐滑梯一样蹦下去。远处来了几架私家车,打着灯融在夜里,恍若两颗凄黯的星星在讲悄悄话,唰地一下又从他俩面前过去。艾伦低头看一眼,利威尔的手握得紧,粘了水濡湿,传到最细腻的指缝里,自己的手,与其说是牵着,不如说是散着力气不敢回应上去,只挂在他掌里,好像一只死鸟被握着。恍惚间,艾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这举动,他本想说,放开吧,可心里又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,想继续舔一舔嘴角。

 

“现在没太多车。”他咬着烟,声音浑浑的。

 

“哎。”艾伦应声,望着利威尔的后脑勺,他心里忽然有种害怕,只能到此为止了吗?


于是接道:“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。”

 

这一幕很熟悉,艾伦想起来了。对了,当时第一次见,他也是这么打着伞叼着烟,陪自己在雨里面捱着。那时候艾伦还不知道,利威尔天气冷时腿总会疼,是常年落下的病根。想起这的一瞬间,泪就盈到胸口,像是紧绷着的一串珠子被扯开,听铃哐啷落到地上。

 

“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?”艾伦把手缓缓抽出来,声音哑了,大大叹出一口气,低头,压着哽咽泪止不住地往眼眶外涌,滴在镜片上。他断断续续地,声音有些撕裂,背上一伏一伏:“为什么那晚上就这么轻易答应了?为什么没说不呢?”

 

“怎么了,艾伦。”利威尔怔了几秒,颤颤叫他的名字,把烟丢到灯柱子下,赶忙伸手就上来把他环住,跪在地上,这一抱是极轻的,像搂雨露残花,有些飘渺的分寸,也不敢用力。

 

他俩不说话,只明晓多揭一块彼时分手的情景,都会后悔。月亮照下来,疏落地往他们二人背上刮霜。分别有时就攒聚着遗憾和阴差阳错,只差一句话一个动作,就能全部碎了。可要把一个人从生活里抹去,是这么难受的过程。他把头枕在利威尔肩上抽抽了一会儿,没有哭声,只是压着鼻音浑身在抖,身上像汲满了一筐露水,湿黏黏的。

 

太晚了吗,他心里想,可他顾不得了。

 

艾伦不管眼镜咯吱响,只把脸埋下去,深深吸了一口气,双臂环上那人:“我疯了,四个月,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。”

 

这一句话说得尤为平静,他在等,或许是在赌。此时,艾伦听到那个人呼吸停了一下,静了三四秒,只感到自己身子被拥得更紧,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一下,耳边传来一声重重地垂息:“好了,别哭了,成什么样子。”

 

“我没在说醉话,别像哄小孩儿。”艾伦有些生气,脑袋更乱,一时控制不住声音,倒真像小孩儿闹觉。

 

“我知道。”利威尔只平静回他,缓慢把手放开后,看着他的眼睛补了一句:“你就能信我真的舍得你,一刻都不想你吗。”

 

 

夜下,利威尔捧着他濡湿的脸,周围萦一层雾,像白梦的场景。艾伦的眼镜歪扭地挂在脸上,视野清晰一片模糊一片,有些懵,只知道现在不敢撒娇,身上寒飕飕又暖烘烘的,正扭开视线还要寻话头,利威尔已然吻上来。这一吻极克制,只轻轻地一碰,柔软得像用指尖抚摸新生的雏鸟,仿若好似是告别时才有的礼制,让人心惊心怕,他稍稍离开,两人鼻尖碰着,吐一口残息。

 

“看着我。”

 

他听话地笼着绿眼睛,好端端瞧着他,一洼碧水样在灯下面闪闪亮,有些出神。

 

“你瞧,眼睛骗不了人。”


说罢,利威尔有意引他一笑,拿拇指把他的眼镜推上去,掌心把他眼角混着的泪和雨水擦开,又俯吻上去。这一吻和着雨的咸味和烟草气,两人先是呆呆抿了下嘴唇,似乎是对好了暗号,而后把对方拥住,绵长情热地,又带着一种浅浅抚慰的吻,像在嗫嚅着情话,拖延着又舍不得全部倒出来。

 

雨渐弱了,月亮从云后面淌出一柳银光。城里的街路上像被洒了层薄薄的云,雾着。

 

他们是牵着手回到家的。刚一进玄关放下钥匙,艾伦就从身后拥上利威尔,两个人一边扯开衣裳领带,一边吮吸着对方颈窝深处的味道,跌跌撞撞,似是要把着四个月错过的眼神和时间全都喂到肚子里,一股子动物气。此时酒上劲,淋了雨脑袋更昏沉,他们想明天索性都请病假,要公司的人看见他俩同进同出又如何了?这样的想法一齐撞入脑袋里,两人就倒在木地板上,开始密密切切地吻对方。黑暗里,也殊不知吻到了哪,或许是指尖,唇,耳朵,锁骨,胸膛,一个吻刚落下又迎上舌头的温热,就这样点点滴滴的爬在身上,火舌子一样搔着痛。这并非是只为了性事,所以他们节奏很慢,像要把夜熬累,太阳和清醒能晚点到来,彼此能多依偎一秒。月盈盈地照进来,艾伦躺着看利威尔,还觉得这一层轮廓像浮动的梦,可他的眼睛是真的,心跳也是热的。

 

“这算什么呢?你之后要走了,是不是。”

 

“我可从没说过我要走。”利威尔一笑牵起他的手,在掌心深深地落吻,又拿脸颊蹭蹭他的指尖:“上当了?”

 

“你无赖。”他自知被诈了一道,连忙就要蹬脚起来,现在知道能撒娇了,所以放手去做,只把脸扭朝一旁:“早知道,就不该付酒钱。”

 

他听了直笑,往他眉眼上亲,又贴近他哄:“你的东西没动,都在房间里。”

 

“你算好了我会心软。”

 

“不能反悔第二次了。”

 

他语气沉下来,像片叶子落地。艾伦想起来了,四个月前那天晚上,一切发生得太快,他全把人之间的关系想得太坚固,即使是恋人,也要小心翼翼呵护,殊不知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,一旦刺出来,年长的人要当真,就能这么放手。

 

“我…知道。”

 

他在心里骂自己傻,这样一来,以后他就没再有机会说分手了。一细想,又觉得凉津津的,觉得他那时候真狠心,说放就放,以后谁又知道他会怎么办呢?

 

“你坐过来,把头发擦干了,会感冒的。”忽地,利威尔支撑着起身来,往沙发那边走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眉,倒吸一口冷气,是腿痛的缘故。

 

点灯,艾伦望着他的背影,才想起一件事情,他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。

 

忽然间他心里便也什么都明白了。



他爱着我。


-End-

By.靆卿 Padore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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